吴某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构成及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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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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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某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构成及认定
一、基本情况
案由：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被告人：吴某某，男，汉族，36岁，甘肃永昌县 人，农民。因本案于2000年6月29日被逮捕。
二、诉辩主张
(一）人民检察院指控事实 检察机关在起诉中指控的主要犯罪事实如下： 被告人吴某某自1996年至1999年经营农副产 品，在承包经营永昌县水源镇杜家寨村面粉加工厂 并兴建永昌县兴元面粉有限责任公司期间，以每市 斤小麦月付2分至5分不等的高额利息为诱饵，先 后在永昌县水源镇、朱王堡镇以及武威市洪祥乡等 地，分别从189位农户处，集小麦销售款170.0137 万元；委托本村粮贩朱兰成、张进宝等人从384位
农户处集小麦销售款162.00805万元；从1167位农户处集小麦 6288367公斤，金额789.03115万元。共吸收资金1121.0529万元。 被告人吴某某先后用化肥物品，现金兑付部分集资集粮农户本利 884.6539万元，尚欠部分农户本金473.9264万元，利息222.7701
万元无法偿还。据此，永昌县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吴某某的行 为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二）被告人辩解及辩护人辩护意见
被告人吴某某对检察机关指控的事实不表示异议。但在庭审中 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借贷纠纷，没有扰乱金融秩序，并不想非法占 有他人的财物。自己不仅按诺总付了 884万多元的本利，而且确实 投资200万元修建了面粉厂。
被告人的辩护人在辩护中认为：起诉书中指控被告人吴某某的 罪名不当，吴的行为是民间借贷债务纠纷，属民法调整的范畴。第 一，吴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目的，从吴开始筹款、承诺兑付到 投资兴建面粉厂，目的真实，都是为了营利偿还债务。第二，全案 中吴某某集的小麦约占涉案资金的80%。小麦是物资不等于现金， 并非存款，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中的“存款”不应作广义理解， 应指现金。“变相”仅指方式的变换。目前，“两高”对此亦无明确 的解释，于法无据，不可推定。客观上，所集189位农户现金，均 系小麦销售后，农户未直接领取现金，而由吴出具的现金收条。同 时，吴手下做事的朱兰成等人是受吴委托以吴的名义集的小麦并非 现金。第三，吴在整个过程中未作虚假广告等欺骗手段，相反恪守 承诺兑付本利，业务往来全以借据收条结算，未建立起会计账目。 最终的债务是吴经营期间，由于财物管理混乱和支付高额利润所 致，属公司经营性亏损，应由民法调整，而不应由刑法调整。吴的 行为不符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构成条件，根据刑法无罪推定原 则，应宣告吴某某无罪。
三、人民法院认定事实和证据
(一）认定犯罪事实
永昌县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査明：
被告人吴某某自1996年在家乡做贩卖农副产品生意以来，为 积累资本扩大生意规模，擅自以每市斤小麦月付2分至5分不等的 高额利息为诱饵，采取出具借条、收据等票证的方式，赊购小麦进 行贩卖，后又以现金和购买p化肥等物依据借条凭证兑付结算本 利。1998年吴承包永昌县水％镇杜家寨村的小型面粉厂后仍是如 此经营。同时，用贩卖小麦后获取的本利及收集的部分现金共191 万元，筹建了中型面粉厂一座，购置桑塔纳轿车一辆。并于1999 年9月注册成立“兴元面粉有限责任公司”。其间先后在永昌县水 源镇、朱王堡镇及武威市洪祥等地，分别从189位农户处非法吸收 现金170.0137万元；委托本村农民朱兰成、张进宝等人从384位农 户处集小麦1287032公斤，变卖后吸收现金162.00805万元，从 1167位农户处集小麦6288367公斤，金额789.03115万元，共计吸 收资金丨121.0529万元。被告人吴某某除用化肥、物品及现金先后 给部分集资集粮农户兑付本利共计884.6539万元外，尚欠本金 473.9264万元，利息222.7701万元无法偿还。
(二）认定犯罪证据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被害人陈述
被害人张兆年、朱生学等1000多人陈述证实：自]995年 至1999年期间，吴某某雇人在当地收购小麦，并以贩回的化肥支 付本利（钱物自选），在修建面粉厂以前，随时都能取上本钱和每 斤小麦2分至5分的利息，比银行的利息高多了。所以我们相信， 小麦钱往银行存，还不如集在他那里。需要时还可以购买上化肥， 庄稼人图方便，有时不急用钱，粮卖在他那里，我们主动要求集 下。他就给我们写个“借条”或“收条”，后来看他又办起了大型 面粉厂。我们也更相信了，有的人集的就更多了，集钱的也有了， 结果到1999年底好多人要不上钱，才知道上当了。
被害人朱兰儒等人陈述：吴某某是本地人，他贩粮和化肥 赚了钱，开始赊小麦，每市斤付2分至5分不等的利息，好多人都 给他集。1999年前他都能按本利兑付，所以，我觉得比银行的利
息高得多，有利可图，后来他又承包了大型面粉厂，所以我就跟着 贩粮，把十多万斤小麦集给了他。
书证
案后公安机关收集了下列与本案有关的书证：
被告人吴某某处提取已兑付的“借条”、“收条”等书面凭 据1527张，共计价值884.6539万元。
从受害人朱兰儒等农户中提取的“借条”、“收条”（加盖 吴某某名章及兴元面粉厂、兴元有限责任公司印章）1356张，共 计本金473.9264万元，利息222.7701万元。
从吴某某处提取其承包水源镇杜家寨面粉厂合同书一份。
吴某某申请成立“兴元有限责任公司”的申请书，验资报 告及永昌县工商局审批颁发的公司营业执照等复印件在案证实：公 司成立于1999年9月。
从吴某某处扣押桑塔纳小轿车一辆，价值21万元。
公安机关査封扣押笔录证实：“兴元有限责任公司”厂房 设备均扣押在案（价值170万元）。
中国人民银行永昌县支行关于1993年至1999年国家规定 的各种贷款利率标准证明及存款利率表。
物证
从吴某某处扣押的“吴某某”名章两枚；“兴元面粉有限责任 公司”印章及财务章各一枚。
被告人供述
被告人吴某某对以每斤小麦支付3至5分不等的红利，赊购小 麦、集资及修建厂房购置设备的事实供认不讳，对所欠债务经本人 分辨“借据”等凭证均认可，被告人吴某某称其以高利赊购小麦的 想法是平时贩卖小麦中间因资金不够产生的。
四、判案理由
永昌县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吴某某在经营农副产品、加工面 粉和兴建公司过程中，为筹集资金，违反国家规定，以支付高额利 息为诱饵，采取集粮等形式，非法大力吸收公众和变相吸收公众存
款，数额巨大，严重扰乱了金融管理秩序。在集到资金后又缺乏完 善的资金监督管理机制，造成了大量资金失控和财产损失，给广大 集资集粮户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情节严重，其行为已触犯法律， 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告人吴某某辩解其行为不是扰乱金融 秩序，而是企业经营中的借贷纠纷的理由不能成立；其辩护人所提 不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理由亦不能成立，不予采纳。
五、定案结论
永昌县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76条第1 款、第64条的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被告人吴某某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 并处罚金10万兀人民币；
随案移送的由侦査机关查封、扣押的被告人吴某某用违法 所得筹达的厂房、购置的设备及小轿车依法予以追缴，折价按比例 抵赔被害人经济损失，尚未清偿的经济损失责令被告人继续退赔；
随茱移送物证：印章4枚，拍照存档。
六、法理解说
永昌县人民法院的判决是正确的。
所谓非注吸收公众存款罪，是指违反国家法律、法规的规定，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或者变相吸收公众存款，扰乱金融秩序的行为。 近年来，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迅速发展，社会各个方面都急需资金 用于建设和发展生产，由于国家资金比较紧张，一些单位与个人为 解决资金困难，不惜违反国家法律，通过提高利率的方式，大量吸 纳公众存款。这种行为不仅严重破坏了国家金融秩序，还容易诱发 物价上涨,造成社会的不稳定，因而极具社会危害性。
本罪的犯罪客体是国家的金融信贷管理秩序。在非法吸收公众 存款罪中，行为人为大量吸收公众资金，任意提高存款利率，破坏 了利率的统一，与合法的金融机关在吸收公众存款上形成不正当竞 争，从而造成大量社会闲散资金失控，极不利于国家集中有限的资 金进行必要的经济建设。另外，由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人，一般 都不具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在经营中也缺乏完善的监督、管理机
制，其承担风险的能力很弱，根本无法保障存款资金的安全和利 益。因此，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人极有可能给广大储户造成不可挽 回的财产损失。本案中，广大被害人最终遭受的本金损失高达470 多万元。在吴某某的面粉厂建成后，因外债务较多，无法经营，根 本未正常投入生产。所以上述损失主要是在吴某某承包该村面粉厂 和筹建“兴元面粉有限责任公司”期间，因其对资金监督不力、失 控和支付高额利息所致，而不能认为是“兴元面粉有限公司”成立 后的经营性亏损，与企业因生产性亏损而破产，根本不可相提并 论。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客观方面可表现为两种类型：一是非法 吸收公众存款行为；二是变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行为。其行为对 象是公众的存款。吴某某的行为属于变相吸收公众存款的行为。所 谓“变相吸收公众存款”是指行为人不是通过存款的名义，而是通 过其他形式吸收公众资金，从而达到吸收公众存款的目的的行为。 变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行为规避了国家对吸收公众存款的监督管 理，其本质上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行为并无二致，而且，由于这种 行为具有迷惑性，所以更具危害性。本案中，吴某某以高利率大量 吸收公众资金，朱兰儒等栉贩以吴的名义向农户收集小麦，收集后 吴按小麦比价出具“收条”筝凭据，并注明金额利息，虽然此类凭 证不是统一格式的银行苋证，但实质上起到银行往来凭证的作用。 吴某某的上述行为，一未经中国人民银行的批准，二是针对社会上 不特定多数人的资金，三又不是以存款名义来筹集的，所以，吴某 某的行为完全符合变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行为。另外，吴某某所 集资金，除了一部分是直接向公众筹集的之外，大部分资金都是以 收购小麦的形式筹集的，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其非法吸收公众资金 的实质。虽然表面上，被告人所收集只是小麦，但是，吴从朱等人 手中拿到的是小麦贩卖后的现金，因此，吴某某实质上所吸收的是 公众的小麦销售款。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行为还必须是对国家信贷管理秩序造成 了破坏的行为。行为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对国家信贷管理秩序造成
的破坏程度，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考察：一是非法吸收的存款量、 客户量、造成的损失量。二是造成的社会影响。吴某某的行为，正 是以超出银行同期利率近百倍的高息非法集资小麦款，并承诺兑付 本利，直接收取现金170多万元，小麦620多万公斤，折价780多 万元，数字巨大，时间长达4年，表面上集资入股吸收公众物资， 实则是进行了金融机构独具的储蓄业务活动，规避了有关部门的监 督，严重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第79条之规定。 以司法实践中所掌握的标准为尺度，无论从数额、储户量、行为持 续时间以及造成的损失数额来看，本案中，吴某某非法吸收公众存 款的行为对国家正常金融信贷管理秩序造成的破坏都是十分严重 的，当然也不可避免地侵犯了公私财物的所有权。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主观特征为故意，即行为人必须具有非 法吸收或变相吸收公众存款的故意。行为人实施非法吸收、变相吸 收公众存款的目的，通常为聚集资金从中牟利，但在认定本罪时并 不要求查证这一目的有无。但是行为人吸收公众资金不能是为了非 法占有所集存款，否则这一行为就不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而 应当构成其他的犯罪了。本案中，被告人吴某某并没有采取欺诈手 段吸纳资金，从客观上看，其所集的约90%的资金，确实支付了 农户的本息和兴建了面粉厂，并无大肆挥霍和携款外逃的事实，这 说明吴某某吸纳资金的目的在于个人经营建厂营利，并无非法占有 他人财物的目的，但是正如前文所述，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恰 恰不能具备占有所吸纳资金的主观目的，否则就不构成本罪而构成 其他的犯罪了。因此，在本案中，只要吴某某对本人吸收小麦款的 行为明知而且持一种追求的心理就具备了本罪的主观特征了。
综观全案事实，从刑法理论上的主客观相一致的原则分析，笑 的行为特征完全符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构成要件，性质不同于 民法调整范围内的民间借贷糾纷。因此，法院以吴某某犯有非法吸 收公众存款罪对其定罪量刑是恰当的。
